深圳南油第三工业园区的某栋楼里,两个穿着老旧polo衫的四川籍中年男人在窗边漫无目的地聊天。
他们的背后,数十个小型服装厂的缝纫机有节奏地发出“哒哒哒”的声响。从窗外望去,整个园区几乎都是这样的七层小楼,数以万计的服装行业打工人混杂其中。
现在的制衣厂
没有年轻人
小小的七层小楼,只有一架货梯,平时很少开放,工人们只能每天爬楼上班。大楼的内部环境略显脏乱,随处可见废弃的面料布条以及工人们制造的生活垃圾。
透过虚掩的门可以窥见在这里工作的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,“年轻人?现在哪有年轻人愿意进厂,李红就是我们这唯一的年轻人。”老郭的发言引来房间里其他人的附和,35岁的李红笑了笑,没说话。
这间被称为“工作间”的房间并不大,大概30平米左右,包含了一个裁床位、大烫位、外加9台缝纫机车位,由于剩余的空间几乎被衣服布料堆满,行走其间十分困难。
头顶的三台风扇一刻未停地转动着,热气却始终不曾消散,机器的轰鸣声中,大家逐渐归于沉默。
辛苦多年才从一个底层制衣工熬成了小作坊老板,老郭却发现如今比年轻打工的时候更焦虑,聊天中说的最多的就是“生意不好做”“人不好找”“接不到单子”……
随着时间过去,年轻工人或是离开这个行业、或是老去,最后留在这小小房间的,只余肚腩好几道褶皱、面容苍老,身形偏胖的中年老员工。
月薪过万
每天得做满14个小时
赚钱,可以说是很多人来深圳的原因,这些制衣厂的中年打工人更不例外。
相比其他娴熟的女工,刚来不久的李红因为经验不足,工序的返工次数明显比别人多,面对作坊老板老郭的指责,李红忍不住嘟囔了一句,“一下午的钱又白做了。”
相比于工厂,小作坊管理并不严格,上班听小说、看视频、吃零食都是被默许的,但其中的艰辛就只有自己切身体会以后才知道。
周蓉是厂里制衣经验最丰富的老员工,即使右手食指包裹着纱布,动作也十分麻利。
手指上的伤则是她前几天加班太劳累,一时没注意,缝纫机的针瞬间扎穿了整个食指,在制衣行业,这样的伤口并不少见。
对于外界传言“制衣厂打工月薪一两万”的事情,她表示,“高薪其实都是拼时间,每天做满14个小时才有可能拿到一万多的工资”,前提还必须是有经验的熟练工,是旺季。
但是近几年,她明显发现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前,长期坐在工位,腰肌磨损严重,每天晚上都必须按按腰腿才能入睡。
“我二女儿上了一个民办大学,一年学费两万,我和他爸都愁死了。”为此,即使周蓉月薪已过万,也不得不和丈夫节衣缩食,为孩子筹集学费。
制衣厂的打工人
越来越少了
制衣厂的上班时间一半是早上八点到晚上11点,中午有1个小时午休,这是大多数工人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。
老李是烫衣工,手上随时都遍布厚茧和伤口,据他介绍,“只要是有十年以上经验的大烫,各个厂抢着要人,根本不愁赚不到钱。”
在生产旺季,“拿三四万高薪的大烫比比皆是”,老家的亲友得知深圳服装厂的高收入后,也纷纷来到深圳打工。
但是在体验到服装厂的艰辛后,不少人又回到了老家,“真正能坚持下来的人少得很!”
在南油片区待了十几年的老李发现,慕名而来深圳的打工人越来越少了,“来来回回,都是那些人”,身边有不少熟悉的小作坊接连倒闭,工人们要么流连于其他小作坊,要么回老家。
“说不定没几年,我们这些做衣服的都会离开深圳了。”
身为小作坊老板的老郭最清楚,处于制造业最底端的小型工厂,接单量其实并不稳定,更难以找到熟练工人。
旺季的时候,客户催得急,只能让工人加班,或者临时招人,而到了淡季,单量只会更少,工人们拿不到高薪,多半都会选择换其他厂,小作坊自然就倒闭了。
服装厂行业风光不在的同时,制衣工人到手的工资也变得越来越少,一般来说,服装行业的旺季是一到四月份,淡季则是六到八月份,其他月份属于过渡时间季。
而周蓉发现,即使是旺季,收入也大不如前,“拼命加班也就七八千块吧”。
周蓉的女儿经常抱怨基层实习工资低,忍不住开玩笑,“妈妈,我还不如去深圳进厂和你学做衣服,肯定赚得很多。”
周蓉则严肃地告诉她,“年轻人不进厂,才是对的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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